711
　　车启动了，出发了。
　　杨柳伸出头，挥着手。郑咏波也打开窗挥着手。
　　几个长辈也挥着手。江二柱着拐杖也挥着手。
　　车转过了山梁。两边的人消失在彼此地视线。两边都沉默了下来。
　　长辈们默不作声的慢慢走回了。车上的人也默不作声的行进着。
　　“有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甚至可怕的消息，大家想听不？”江河打破沉默说。
　　“什么啊？大惊小怪。”郑咏波说。
　　“我们车里的油有可能开不到县城了。”江河说，“够可怕不？”
　　“加点油不就好了？”郑咏波说。
　　“问题是这一路最近的加油站就在县城。”江河说。
　　“的确可怕。”郑咏波说，“这一路没有加油站阿，这么长的路，不会推出去吧？”
　　“那倒不至于，看造化吧。”江河说，“我估计开到加油站很吃力。这也是个问题，咱这地方没个加油站，有车还不敢开进来呢。”
　　712
　　山南师范学院暑假是要封学生宿舍楼的，一旦封楼学生就再也不能随便出入了。
　　学校已经放假了，但是江源他们一批人却不得不滞留下来。
　　他们的改派手续还没有办理好。
　　每天一早，他们都会自发的到学生处去找李侃，然后得到一个消息——再等几天，然后回宿舍睡觉，到了下午天凉了，又结伴来到江边散步，或者在校门外的西瓜摊边坐下来吃西瓜，一直到深夜，又回到宿舍睡觉。
　　一天天过去，一天天等待，一天天没有着落。
　　江源他们已经对改派失去了信心了。宿舍管理员一天天的催促，但他们对李侃寄以厚望却也着急不得，只能是天天打听天天期望。
　　学校里的人很少了，冷冷清清的校园在夏天的炎热中更加多出了许多沉闷。
　　时间在无事可做的时候会显得漫长，时间在等待中也会显得漫长，时间在焦急地等待却又无事可做的时候就尤为漫长。
　　713
　　女生公寓六楼那个窗口，已经没有他的期望了。但是江源却不知道有多少次，不经意的走到那个楼下，仰望那个窗口。
　　“你怎么还没走啊？”女生公寓的管理员阿姨看见江源了，就问。
　　“没有啊，手续没办完呢？”
　　“你没和女朋友签到一起阿？小叶前两天不是都走了吗？”
　　“没有啊，我签到她们市里了，但是学生处说是需要改派才行，所以就留下来了。”
　　“又是学生处，那个姓李的是不？”楼管阿姨有点义愤填膺的说，“年年都这样，年年都想问人要钱，哪一次是属于合理的收钱了，你们去告他啊，找系领导不行找院领导，以前的学生都是这样解决的，别等了，等也没有用，那人就是在卡你们，把你们卡急了才要钱。”
　　“这样啊，那以前的最后都解决了吗？”
　　“解决了，都解决了。”楼管阿姨说，“硬等的就给人家交钱，找关系的就直接办了，还有些不交钱也不找关系的，等到最后也不等了，他还是给人家办了，有的是把人家工作给拖黄了，有的是没有条件的给人家办了。要知道，他要是最后把学生弄得彻底没着落了，他的责任就大了去了。”
　　714
　　“小伙子，别等了，你都把工作签到女朋友那边了，当心让他们给弄黄了。”楼管阿姨说，“你问问你女朋友，看她们那边能想办法不？”
　　“她们能有啥办法？”江源说，“她也不是那单位的人啊。”
　　“毕竟人家是当地人，情况了解一些。”楼管阿姨说，“如果你自己拿上自己的材料，人家单位能接收，你就自己拿上走，别让学校给你弄了，去年就有人这样弄成了。”
　　“派遣证我能要回来，可档案还不行啊，个人带不走的。”江源说。
　　“你要过去落户了，档案学生处留着也是负担，他最多是打回原籍了，你再回去取一次就行了。除非他和你有深仇大恨，否则他不会损人不利己的。不过这些事别让他们知道了。”
　　江源豁然开朗了，他想不到的是，连宿舍管理员都了解这么多内情，而自己却没有想到。他更庆幸的是自己倒这楼下天天仰望，虽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人，但确有意外的收获。
　　“小伙子，别在这望了，小叶再也不会在这里了。”楼管阿姨说，“赶快把你的工作弄好，等你和小叶结婚了，你天天看着，有你看够的那一天。小叶那么好的女孩，还不抓紧，和你争的人就多了。”
　　715
　　“阿姨，你怎么知道我在等她啊？”江源很好奇，“我们系上老师和大多数同学都不知道我和她的事啊。”
　　“你们那些老师有几个关心过学生的，上课见一面外，平时你们见过没有？你们同学各自都在给自己筑窝，别说不知道你们，知道你们的事也想挖墙角呢？”楼管阿姨笑着说，“再说了，你们学生谈恋爱有几个在教室约会的，有几个在宿舍约会的。没有我们，你们门都没有。小叶四年来她们那一帮女孩子很讨人喜欢，经常在我这值班室玩，都很熟悉。平时谁到我这来呼叫她们，我记都记下了。你记得不，有几次你一到我窗口，我就直接呼叫她们宿舍了。所以说，我们这些老太太一天闲得没事干了，才会关心你们这些事。不过我们可不说闲话，但是要是不是因为学校不允许，我还真想在这开个婚介所，给大家说媒呢。别看我们没什么文化，但好坏人还是看得清楚的，透露个消息给你，以前有些人到我这来呼叫小叶，我就故意在喇叭里说些闲话，那都是我和她们商量好的，听到这些话，就是告诉她们，不是她们想见的人来找，她们就可以不回答或者让别人说不在宿舍。”
　　“哇，还有这内幕啊。”江源说，“我哪一次找她她不在是不是也是安排好的。”
　　“你不是阿，她没安排，我也觉得你挺好的，人老实，要不然我才不会给你说这些呢。”楼管阿姨说，“赶快去忙你的事吧，媳妇在家等着你呢，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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