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江山刚走进屋子，又想起今天是要锄地的，撞见鬼了却又和杨林吵了一架。于是又转身拿把锄头出门去。 
　　到门口正好碰见江源进屋，就说：“源儿，今天就别再乱跑了，和你妈好好打点一下，下午早点赶车回学校去。” 
　　“爸，我和你去锄地吧！没啥可打点的。” 
　　“不用了，你好好歇一下，不多一点我几下就锄完了。”说着江山走远了。 
　　农人的命运，在农民一开始出现时就被束缚在土地之上，千百年来，一直同泥土一起，在他人的鞋底下辗转，却被人忽视，被人遗忘，在被践踏被蹂躏之中创造出为他人所摄取的享受，延续着农人的悲哀。 
　　12 
　　江源找了一把锄头，刚要出门，却被母亲叫住了：“源儿，你就别去锄地了，就剩不多一点了，你爸一个人几下就锄完了，你去把牛放一下。” 
　　江源想想也是，牛是不能不放的，于是就走了出去，拉上牛走了。 
　　对山村的农民来说，牛和土地一样重要，哪一家没有一头能用来耕地的牛，就意味着哪一家将没有饭吃。 
　　这头老黄牛的年龄比江源的年龄还要大，但由于江山一向很爱护，所以这头牛仍显得很健壮。 
　　然而牛的寿命毕竟是有限的，这头老黄牛健壮的外表下，它的能量却已释放的快到尽头了。 
　　13 
　　江源牵着牛，向小河边走去。 
　　太阳已经很高了，而对农民来说，依旧是早晨，甚至永远都是黎明，他们需要无穷的清爽气候来忙碌，虽然这只能是奢望。 
　　小河边的草青青的，被牛啃过一茬又一茬，却依旧不失其生机盎然。 
　　江源牵着牛，很随意似的让牛啃着草，自己也在草坪上溜达起来。 
　　忽然，他看见了那片平平塌下去的草，心也不禁狂跳起来。 
　　然而，此时他却有着一种莫名的酸楚，莫名的沉重。 
　　年轻人的心也许就像这些青草，它们始终努力向上长着，也在不断遭受外在压力，却也在不断挣扎再起，然而，压得太重，它们也许就无法再挣扎起来了。
　　14 
　　下午又该返校了，而这次回家的目的是否已经达到了呢？ 
　　江源觉得自己好像一根青草，躲过了牛口，却被牛蹄子踩进了泥中。 
　　是的，自己是小河村唯一考上大学的，算是摆脱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成了小河村教育孩子的榜样。 
　　然而此次回家，心头却又堆砌上厚厚的黄土。 
　　回来时所携带的宏伟的想法，刚刚对杨柳讲过，还未及告诉另外的人，却又被黄土的气味淹没了，在一场民间风波中沉淀下来。 
　　大山的生机，不能只靠一根小草，而要靠整座大山。 
　　15 
　　进站的火车在吼叫和轰鸣中缓缓停下来了。 
　　清晨的风凉爽的在月台上游动着，如一个顽皮的小孩，扫荡着旅人的疲倦。 
　　江源提着不甚沉重的行李，随着人流走下火车，向出站口走去。 
　　虽然不甚遥远的距离，却要他第一天下午出发，步行两小时到乡里，坐两小时面包车到县里，在火车站坐几个小时，再坐五个小时火车，到第二天清晨才能到。
　　江源感觉自己不是在一个地市内活动，感觉更像是跨省，甚至跨了好几个省。
　　一夜的不眠和摇晃以及，以及此次回家带给他异乎往昔的沉重和思索，在他的脸上涂上灰色的倦慵。 
　　他多么希望眼前有一张床，让他躺下去歇歇。 
　　出站口充满拥挤，里面人头攒动，外面来接人的也一层压一层，差点水泄不通。 
　　江海往外挤着，刚到门口，他忽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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