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还好吗？

　　孩子，你还好吗？
　　一年了，我每天都在呼唤，孩子，我亲爱的孩子，你还好吗？
　　一年前的今天，我带着疲惫带着痛苦带着疯狂的从西安往回赶，在车上，我流着泪，不停的呼唤，儿啊，等着爸爸，等着爸爸啊，爸爸就回来了……
　　我赶回了家，回到家，你依偎在外婆的怀里，浮肿的脸已经苍白，你看见了我，像我无力的伸出手，要我抱抱你，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要我了，自从你病了，你一直就离不开妈妈了外婆，谁也不让抱。
　　我把你抱过来，你把脸贴在我的脸上，你还不会说话，但我听见你的嘴发出了一声“爸爸”。
　　我抱着你，你的腿已经凉了，很凉了。
　　我抱着你，用自己的脸温暖着你的脸，用手来温暖你的手。
　　妈妈来抱着你，妈妈眼睛都哭肿了，可抱着你的时候，妈妈还是对着你笑，逗着你开心，你也在笑，无忧无虑的笑。孩子，你不知道你自己的命运啊，你的每一丝笑容，都让全家人为你伤心。
　　天黑了，夜越来越深，我们用药给你洗腿，想让它变得热起来，给你喝那种看着都难喝的药，希望能留下你。而这一切让你不舒服，你无力的哭泣反抗，看得我们都哭了。
　　想想以前，你多么喜欢坐在浴盆里一边玩水，一边让我们给你洗澡阿。
　　而这时，你病了，什么也不愿意，你出生时都八斤重的身体，一岁时快30斤的小胖孩，瘦得已经没有多少了。
　　摸着你瘦瘦的骨头，爸爸忍不住了泪水。
　　想哄你睡下，可你怎么也不睡，在外婆的大炕上，外婆和妈妈陪在你的旁边，守护着你。想让你好好睡觉。
　　我在你的身边，看着你，呼唤着这个世界的奇迹。
　　我默默的呼唤，孩子，睡吧，醒来后就好了。
　　你没有睡，一直没有睡。
　　手脚越来越凉，呼吸越来越急促，你外婆对我说，去把你爸叫来，可能不行了。
　　我叫来了你的外爷，你的呼吸更加急促。
　　你哭了，使劲要爬，外婆抱起你，妈妈也抱着你，他们叫着：“蛋蛋……汉秦……蛋蛋……”
　　我拉着你的脚，叫着：“宝宝……宝宝……”
　　一切都在变得沉重而痛苦……
　　终于，你使劲咳了两声，一口血从你嘴角流了出来……
　　你安静了，我的孩子，我的儿子，你就那样安静得离开了……
　　在我们，在爱你的亲人们的环抱中，你就那样安静得走了……
　　儿子阿，所有的奇迹都没有发生，你就这样离开了我们，永远得离开了……
　　所有的泪水都那样无助，所有的嚎啕都那样疲惫。
　　我的孩子啊，你就这样走了，就这样结束了你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470天的生命。
　　一口薄木棺，把你放了进去，我和妈妈把你的玩具，你喜欢的那些，一件件放了进去……
　　外爷把棺材钉上了，看不见你了，孩子……
　　你的两个舅舅开来了车，要把你带走，都不要我去的，都说父亲不能埋葬儿子，我没有顾忌，扶着棺材，在车上，朝着郊区驶去。
　　夜里的寒风在脸上割削，我的泪水肆意的流淌，我放声大哭，高声的呼唤我的宝宝，回来吧，我的宝宝……
　　在关中大地的一个城郊，我用嚎啕大哭放纵着自己的爱……
　　舅舅挖着坟坑，我扶着棺材，我呼唤着你，我还在盼望着奇迹啊，我多想听到你的哭声，多想你能够再给我一点声音，多想……
　　坑挖好了，棺材放进去了，一铲铲土填下去了……
　　在土淹没棺材的那一瞬，我多想和你一块儿走啊，孩子。
　　如果能给你一次生命，爸爸就是死上一百次也愿意啊，我的儿啊……
　　在那个夜晚，那个悲恸的夜晚，在关中平原上，爸爸亲手掩埋了你，我的孩子……
　　天亮了，一切都归于平静，我独自瘫在床上，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你留下的一切，没有了你，每一处都是充满着泪水。
　　外婆在院子里不停的大哭，妈妈不停的劝着，外爷也哭，妈妈也劝着。劝着劝着，妈妈也哭了，都嚎啕大哭了，爸爸一个人躲在屋里，用被子捂着头大哭着……
　　所有人都倒下了，爸爸不能再倒下去了……
　　再大的苦，爸爸偷偷的吞咽，走出门，擦干泪，爸爸还得该做什么做什么，爸爸是个男人啊……
　　痛苦的一天在整理你的遗物中痛苦的过去了，日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阴历二月七日，是爸爸的生日，也是你奶奶的生日，是你最疼你的舅爷的生日，是最喜欢你的你大表姐的生日。儿子阿，你给我们的生日礼物，该有多沉重阿！
　　外婆给爸爸做了荷包蛋，在外婆面前，爸爸忍着泪，忍着心痛，一口口把它吃了下去……儿啊，你知道把爸爸多想在这一刻见到你吗？
　　下午，爸爸带着妈妈到你的坟头，拿着你喜欢的鞋盒你喜欢的另几样玩具，在坟旁用手挖了个坑埋了进去。
　　大舅将我们到了坟旁，怕我们难受，赶快叫我们走，我和妈妈相互安慰着，走了。
　　以后几天，爸爸和妈妈时常悄悄地来到你的坟前，在你的坟旁迈上你喜欢的玩具或衣物，希望你在那边能够快快乐乐，而每次，爸爸都在呼唤着奇迹，希望能听见你的哭声，而这一切都是梦想啊……
　　儿啊，你就这样走了，日子还得过下去，爸爸几天后带着妈妈回到了西安，从那以后，爸爸再也没有去过你的坟前了。
　　在西安，每当爸爸妈妈看见小孩子就想起了你，又都说起你的故事开心，之后痛苦，之后相互安慰。
　　孩子啊，你知道我们有多爱你吗，爸爸说，如果能一命换一命，爸爸宁愿立即去死，妈妈说，妈妈也想这样，可想到如果留下孩子没有妈妈，孩子该有多可怜啊……
　　就这样，爸爸妈妈在一起相互安慰着过了这一年，这一年是怎么多的阿。
　　尽量不去想，尽量为你祈祷，希望你转世后能够健健康康的阿……
　　儿啊，每天都在想你，每天都在回忆，每天都在祈祷……
　　一年过去了，泪水渐渐的少了，爸爸妈妈渐渐想开了……
　　有人劝我们忘掉你。可爸爸不愿意阿，尽管知道这是一个痛苦的回忆，可爸爸愿意不管是多痛苦，爸爸心里永远给你留着位置。
　　今天晚上，阴历二月初五，阴历你已离开一年了。
　　爸爸坐在电脑前想你，为你写这篇文字，不是想要忘记你，而是想永远记得你，我的儿啊……
　　孩子，很久了，爸爸很久没有这样痛彻地流过泪了，爸爸敲打着键盘，任凭泪水疯流，我的儿啊，在这个夜晚，牵挂比痛苦来得更猛，孩子，你在那边还好吗？
　　又到了我的生日，听着朋友的一声声祝福，爸爸沉重地说谢谢，爸爸好想听见你再叫一声爸爸阿，我的儿啊……
　　肃竹2008.3.12（阴历二月初五）21：07痛抒于西安于时空中国（www.shkc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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