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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阿，现在就咱四个人说呢，你们看你们的事啥态度？”周慧兰说。
　　“我们的事？”胡桂英一愣，问，“谁和谁的事？”
　　“我们就明说吧。”江山说，“我们想给你两个做个媒。”
　　“柳儿她叔，你这是啥话哟？”胡桂英一下不好意思起来，“我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想那些事干啥？说出来让人笑话。”
　　“笑话啥呢？”江山说，“少年夫妻老来伴，你们虽然没有少年夫妻，老了结个伴也好啊，相互也有个照应阿，你们都才五十左右，还算年轻的，有啥不可以的。”
　　“你说的这话，我们老了脸面不重要，总得让儿女过得去吧？”胡桂英说，“柳儿已经受了很多闲话了，我再不能让她被人背后戳这根脊梁骨了。”
　　“你们放心吧，儿女们比我们想的开。”江山说，“这些都是柳儿他们想过的，他们走之前都想说你们的事呢，他们也不愿意你们过的孤孤单单的了。你们如果站在儿女的立场上，也该想想了。”
　　“这些事，你们说的太突然了，我再想想吧。”胡桂英说，“最起码等柳儿的事办了再说这事。”
　　“就是，大哥，我们老了，得以儿女的事为重，等他们的事了结了再说吧。”江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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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了半天，我还以为说，孩子们一走，你们方便了呢？”江山说，“还是在说他们的事。是说他们挺好的。”
　　“人一上了年纪，就啥想法都少了，也都看开了，咋还不是一辈子过了。”江二说，“还是好好的为下一代着想啊。”
　　“你说的也对，但是子女都有子女的福，人家的生活都得自己过阿。咱这一辈人的日子还得过吧？”江山说，“你们都还年轻着呢，咋还不得活个二三十年，想想着二三十年一个人咋过。儿女成家了，你们不能单在这里啊，老了一个人才叫惜惶呢。再说了，我们有下一代，桂英有下一代，你江二的下一代在哪里？孩子们要成家了立业了，事忙了，你老了咋办，谁来给你尽孝养老阿？”
　　“你说的这都在理着呢？这些理我都能想到，但是也强求不得啊。”江二说，“命中有的就有，命中没有的再费劲也都没用。”
　　“桂英，你表个态嘛。”周慧兰说，“你看人家江二都说到这了，以到底咋想的？”
　　“我表啥态呢？”胡桂英说，“等柳儿的事了结了，啥都好说。”
　　“那就对了，今天把这个话就挑明到这了，柳儿的事一交过手，你们就想自己的事吧，能不能在一起生活，你们现在就能考虑了。”江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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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句心里话，我还是觉得源儿和柳儿在一起合适些。”江二说，“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哪方面都挺配的。都怪我们这些老背时的没见识，硬把人家娃们害了。他爷过世的时候还在念叨这事啊。”
　　“现在说这有啥用呢？”江山说，“这都是命，他俩命中不带这个姻缘。”
　　“就是阿，命中注定的事。唉，也不知道源儿现在怎么样了。”周慧兰说，“我这两个儿阿，都是一个人出去闯世界，河儿出来了，源儿还不知道咋过呢？源儿长这么大都在学校，连饭都不会做，这一工作了还不知道咋生活呢。”
　　“啥事不是逼出来的？到哪一步你不用人教自己就学会了。像你那想法，就把他留到身边就好了。”江山说。
　　“源儿咋说也是大学生，那和我们这些农民不一样的，就别操人家的心了。”江二说，“源儿这下出来了，工作挣钱了，你们就不受苦了，人家不是有女朋友了吗，过几年婚一结，你们就正儿八经的当老太了，等着享清福吧。”
　　“还当老太呢？”周慧兰说，“等猴年马月吧，他那工资又不高，以后还得买房子，就咱家这家底，娶媳妇还不知要得多久才能攒够彩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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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儿女朋友是在哪里？他们在一起工作了吗？”江二问。
　　“没有，源儿现在工作那地方——山北市，他女朋友家就在哪里。”周慧兰说。
　　“哦，那源儿以后就不回来了？那家几个儿女？”胡桂英问。
　　“独生女啊。”周慧兰说。
　　“源儿不会去那边弄成倒插门了吧？你家也是这么个独苗啊，虽说河儿跟亲生一样，但毕竟根上还不是亲的。”江二说，“这你们可得注意哦。”
　　“儿女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决定。源儿如果真是为了倒插门，那他也一定有他的原因。我们这一辈子到老图个啥，不就是子女能过好好的吗？”江山说，“要是我们为了这些问题耽误了儿女的幸福，那才是一辈子的错呢。”
　　“人家现在都讲究的是自立门户。”周慧兰说，“就是那家也不住，自己在外面成家，把双方父母都接到一起，在一起过。”
　　“那倒也好啊。”江二说，“倒是这小两个负担多大啊？”
　　“负担大又能咋？”江山说，“父母抚养子女，子女孝敬父母，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还说啥负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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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儿走了这么久了，也不见写个信来。”周慧兰说，“安顿咋样，工作咋样，生活咋样也该说一声了啊。”
　　“你说的，安顿好了自然就来信了。”江山说，“再说了，咱村里多久没人去乡里了，信就是寄了也稍不回来，咱这鬼地方，人不出去，鬼都不进来。”
　　“你这两天找个时间去乡里看看，有没有寄信回来。”周慧兰说，“咱这娃按说不会这么久不来信的。”
　　“就是去看看，免得自己也放不下心。”江二说。
　　“明天吧，明天下午去一趟乡里。”顺便买点东西回来。
　　“你要不写个信过去问问，明天顺便一寄。”周慧兰说。
　　“往哪寄？连个地址都没有。”
　　“你写了先拿上，过去收到了信，不久有地址了吗？你顺手一抄不久寄了吗？”周慧兰说。
　　“你就是急，还不知道有没有信呢，就想到回信了。就是有信，也得等看了信才能回阿。”江山说，“看了信大不了再跑一趟不就得了？”
　　“嫂嫂，那就是心急。”胡桂英说，“你这样急，要让娃们知道了，还咋个安心地工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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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村的夜晚，农人们重复着一种种交流。每次都一样也都不一样。
　　每次同样的话题，但都能找到新的内容。
　　三家四口人每个夜晚都这样坐在门口拉着家常。人老了，说的大都是子女的话了。
　　父母老了，会念叨子女，子女会不会像父母念叨自己一样念叨自己的父母呢？
　　人生的轮回就如同月升月落。月亮一旦升起，在空中的每一个位置，都有它不同的外观。都无法重复前一刻的光芒。而月亮的每次升空都是一次新的轮回的开始，即便是重复着上一个月的轮回，也如同下一代人重复着上一代人的生活。每次一样，每一次又都不一样。
　　山村的夜晚也就是这样被一次次磨损的。无事可做的夜晚就只有聚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夜晚的生活对于山村而言就是很奢侈。除了睡觉这类必要的过程，大多数情况下都靠说话度过。没有几家有电视，有电视的也得安口大锅一样的接收器，也只能收到几个频道，但也是大雪满天的那种。因此山区单调的夜生活也造就了计划生育压力的巨大，也造就了很多闲言碎语。
　　江山他们三家四口也同样重复着山区固有的夜间模式，唯一不同的也许就是他们的话题大多是围绕着那几个让他们牵肠挂肚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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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好好看一眼城市吧。不然就没机会了？”江源说。
　　“什么城市阿？”叶郁葱问，“就这小县城？”
　　“是啊。”
　　“你把这叫城市？就这么一点高的楼，这么小的规模，这么几条街道。”叶郁葱故作惊诧的问，“这叫城市，那山南市、山北市算啥？省城又算啥？你们这小县城连我们那边大一点的乡镇都赶不上。”
　　“但是很快之后，你连这个规模的城市，这么高的楼房也看不见了。甚至你连个街道也见不着了。”江源说，“赶快看吧，不然会后悔的。”
　　“哦，完了，要与世隔绝了。”叶郁葱嘟囔着说。
　　“对了，看看还需要买什么生活必需品的，一次多购点。”江源说，“山里很不方便的。”
　　“我都带了一些。里面不会买不着吧。”
　　“买能买着，但质量品质就不能保证了。你看看你们女孩子常用的消费品，最好能在县城多买点，不然一到家就麻烦了。”江源说。
　　“这样啊，还真挺吓人的。”说着，他们一起走到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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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街上还没多少人，很多商店都还没有开门。
　　江源和叶郁葱在街边一个小摊上吃了一碗凉皮，再次回味山南市这顶级地方特色小吃。
　　“还是这个东西好啊，我们这里的人外出回家第一顿饭肯定是这个凉皮。”江源说。
　　“不过我还是怀念咱们校门口那家。”叶郁葱说，“你们这是不是家家户户都会做这个阿？”
　　“是啊，我们这里的特色阿。”江源说，“我妈过段时间都要做一次。”
　　“真好，我以后就可以吃上地地道道的农家凉皮了。”叶郁葱说，“我要和妈一起学习做凉皮，以后我自己做，我给你做。”
　　“好啊，只怕你吃的多了也不喜欢了。”江源说，“只要你想吃，我妈就会给你做的。”
　　“这么好的特色小吃，要是以后开一个专卖店，也一定不错。”
　　“有很多店，我们这里有很多人在外做这个生意，全国到处都有阿。”江源说。
　　“我是说做成品牌的，把你们这里的特色，和这个凉皮的传说、文化都能做出去，做成大品牌规模化的那种。”叶郁葱说，“比如像江家凉皮这样的注册品牌，有吗？”
　　“这倒没有。你还没有到家，就想那么远了。”江源笑着说，“那你加油干，我以后给你打工做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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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凉皮，在商场买了一些东西后又到了汽车站。
　　“这么早就走啊，你不是让我多看一眼城市吗？不能多逛一阵啊？”叶郁葱说。
　　“不能。”江源很干脆的回答道。
　　“这么横的，我遇到劫匪了。”叶郁葱说，“我喊救命啊。”
　　“你喊吧，喊破喉咙也没人管你。”江源逗他说。
　　“这是你的地盘阿。无法无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不是我要限制你，是车要限制你，是这行李限制你。”江源说，“我们要趁早赶上到我们那镇上的车，如果有直接到我们乡政府的就最好了，要是错过了车，我们可能要背着行李多走几十里路阿。”
　　“啊……我走不动，也背不动。”郁葱说。
　　“问题就是，我能走得动，但我能背得动行李，把你背上就走不动了。”
　　“人家猪八戒还背媳妇呢，你都不背。”郁葱说。
　　“人家猪八戒的媳妇高小姐不在这啊，她要在这我也背。”江源说，“再说了，人家戒哥哥会驾云的，不用走路也可以。”
　　“你在这等你家高小姐吧，本人叶小姐坐车走。”郁葱佯装生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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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这一天真是幸运，他们很快就等到了直接前往大河乡的车。
　　只是个核定八座的小型面包车。但是却挤上了近二十人。还算江源他们到车站时间早，挤在了副驾驶座上，这个核定的一人坐，却将他俩都硬挤进去了。
　　面包车像吃撑了的老母猪，哼哧哼哧的出发了。
　　狭小的副驾座挤着两个人，叶郁葱几乎都快掉下去了，江源也坐不稳了。驾驶员对江源说：“你让她坐你腿上，你抱着她，不都稳当了？”
　　郁葱犹豫了一下，直接坐上去了。这么多年了，郁葱还是第一次这样坐，还是在这个条件下被迫形成的。
　　“你们年轻人还有啥不好意思的，在咱这地方就这条件，谈对象的或者两口子都有可能坐这里，人家三四十岁的人都不怕，你们还不好意思。人家还有人争着坐这里，找的就是这个机会呢。”
　　这种行为江源和郁葱在上学的时候经常看到，尤其是在省城时的公交车上，有时候放着大片的空座不去坐，女生非要坐男生腿上。
　　江源和叶郁葱上学时一直是很隐蔽的进行着恋情，对这种行为也是比较反感，但是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一天，但她一坐到江源腿上时就感到安全多了，她忽然想，原来有时候安全感来得也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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