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1
　　江源真的有些犹豫了，就如他自己说的一样，不能不做决定了，这个地方真的会像李海涛他们说的那样吗？但他这一天多也的确看到了很多现状，这些现状和李海涛他们说出的确十分一致。
　　走还是留，对江源而言很是纠结。纠结的不是一份工作，而是围绕在这份工作周围的各种投入。
　　在很大程度上，选择不是在选择拥有，而是选择放弃。每一次放弃都是痛楚的，而只有这种痛楚，在能体现出选择的价值。
　　如果选择离开，他费尽周折到这里为了什么？
　　如果留下来，难道就能达到他当初来到这里的目的吗？
　　他为了什么而来，为了什么而纠结，为了什么而迷惘？
　　得到的或者失去的，现在或者将来。这些概念一时间焚烧着江源的意志，他为了什么？
　　生活。爱情。未来……
　　江源想到了叶郁葱，这一次他是真的迷惘了，真的是想找到一个归宿，心的归宿，让自己能真的明白，该怎么走下去了。
　　明天就是周五，马上面临着双休日。他真不知该怎么熬过这样的日夜。
　　说实在话，江源想叶郁葱了。
　　他盘算着周末到郁葱家去，看看郁葱，也想听听她的想法。毕竟很大意义上说，江源来到山北市是为了郁葱为了爱情，而在这种选择的时候，他需要再一次计算这次选择的机会成本。
　　人，走到哪里都能生活，但不是走到哪里都会有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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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江源早早的来到办公室，任主任还没有来，江源等了一阵，任主任一来，江源就拿着钥匙打开一层楼的十几间办公室，把所有的暖水瓶都打满水又都送回去。
　　这时张姨和赵姨才陆续来到楼上。她二人开始打扫办公室，江源见了就去帮忙。
　　打扫完办公室还不到上班时间，江源他们回到办公室坐下来。
　　赵姨说：“小江，以后打扫办公室的事你就别干了，我们两个就弄了，你打水就已经很辛苦了。”
　　“这算什么？”江源说，“只是举手之劳，又费不了什么事。”
　　“这也不能全让你干啊。”张姨说，“我们都是办公室的。这些事都让你干了，别人看了也不好。不是说我们两个欺负你一个新来的，就会说我们办公室太闲得没事干。好歹给我们留点事情做，也免得人家说我们吃闲饭。”
　　“这也有闲话阿。”江源说，“我还真没想那么多呢。”
　　“在单位这样的事多了。人人都有好几只眼睛盯着。”赵姨说，“在这里真要有防人之心。人常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最好不要给人抓住什么。”
　　“你说呢，刚来的人谁没有碰过钉子，钉子碰多了也就明白了。”张姨说，“别怕犯错误，但是不要犯已经有人犯过的错误，比如我们犯过的错误。”
　　“这也是错误？”江源说，“我不觉得是错误。”
　　“对，不是错误，但是结果比犯错误还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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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着聊着，聊得大家都没话说了。
　　又看着报纸，看着看着，互相交换着把报纸都浏览完了。
　　“今天做什么呢？”江源问。
　　“做什么？”张姨说，“不做什么啊！”
　　“啊？”江源很吃惊，“没事干啊。”
　　“看报纸。没事干看报纸。”赵姨说。
　　“都看完了。”江源说。
　　“再细细看一遍。”赵姨说，“认真阅读。”
　　“你就别逗人家小孩子了。”张姨说，“办公室没事的时候就这个样子。看报纸，连广告都看，看完了就没事坐着。我们这是办公室，不敢干别的，领导来的机会多，别的部门干什么都有，可以织毛衣、下棋、玩牌。你如果想了解公司，你可以再看看公司的文件资料。也可以到里边玩玩电脑。”
　　江源无可奈何的坐了一阵，就去微机室取了一年的文件仔细看了起来。
　　虽然每一份文件都是大同小异，但江源还是一份不放的看着，毕竟对他来说，有的时间，也只有这种方式才能消磨掉时间。
　　824
　　看着看着，江源在几份文件中看到了一些信息。
　　这些信息让他开始对昨晚李海涛的话进行了反思。他也逐渐理解了李海涛他们的牢骚。
　　然而越是理解李海涛，他就越不能理解自己。
　　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为了什么再留在这里，他需要找一个留下来的理由，但同时他也需要找一个离开的理由。
　　越是这种饱受煎熬的时候，越容易让人心生思念。
　　江源想叶郁葱了。
　　这是个周末，双休日怎么过？
　　他想叶郁葱了。
　　也许在这种举棋不定的时候，他最想知道的是郁葱的观点。
　　江源决定下午下班后去郁葱家。反正现在离得也很近了，坐车也就几十分钟就能到了。
　　再说了，当初自己签约到这个单位，根本目的还不就是和郁葱近一点吗？
　　于是江源就盼啊，盼这个时间能快一点，一直从早上心浮气躁的盼到了下午下班。
　　825
　　在郁葱家吃过晚饭，江源和郁葱一起走到了城郊。
　　八月炎天，山北市异常炎热，赤裸裸的大街上很难留住人，傍晚时分，人们都走出家门，来到公园或者郊外。山北市很少有像模像样的公园，就几个被称之为公园的小树林到下午都挤得水泄不通，更多的人都选择了走到郊外田间或果园空地纳凉。
　　郁葱家就在城边，出门不远就能到达田间。所以他们纳凉也都选择在了田野。
　　江源和叶郁葱在田间慢慢的走着，都不说话。仿佛在互相听着什么。
　　这样的状态对他们两个人而言，都是很不适应的，也很不习惯，但此时却显得很是顺理成章，彼此都仿佛默认了这种沉默的存在。
　　或许都在等待，等待对方来打破这种沉默。或许都在思考，思量彼此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很久了，他们分开很久了。
　　在那种长长的思念之后，历经辗转，他们终于又一次走近了，他们所追求的幸福和相伴，在这一次走近时，却变得那么的岌岌可危。
　　那种沉默来的有些出人意料，很是陌生的沉默，是在酝酿着死亡还是爆发。
　　826
　　“郁葱。”江源轻轻地叫了一声。
　　“嗯。”郁葱答应了一声。
　　“想什么呢？”江源问。
　　“想你……”郁葱说。
　　“想我什么？”江源说，“我不是在这吗？”
　　“想你，想你个猪头。”郁葱说，“想你到这里干什么了？”
　　“到这来找你啊。”江源说，“怎么，不行啊，我也不是想你才这样做的嘛。”
　　“源，我知道你这次选择的目的。但是我也不知道，你这样做，是不是正确。”郁葱说。
　　“怎么了？怎么这样想？”江源说，“有什么不正确的，该选择什么，该放弃什么，我都想过了，都权衡了，我最重要的是你，我不能失去你。”
　　“别这样说。”郁葱说，“这样我会很难受。”
　　“为什么？”江源问，“出什么事了吗？郁葱，你别瞒着我。”
　　“没什么。”郁葱说，“我只是觉得，你为我们俩的事付出了太多，但我却一点努力都没有付出，都是你一方面在努力。我在想，这样对你公平吗？你值得这样吗？”
　　“别胡说了。”江源打断郁葱说，“我愿意这样做，我也需要这样做，因为我最想要的是你，没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做什么我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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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当初我真该和你一起去人才交流会，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多麻烦。”叶郁葱说。
　　“麻烦什么？”江源问。
　　“我现在的工作可能有问题了。”叶郁葱说，“以前说的是在政府工作，但是现在有些麻烦，可能一年左右是不行了。”
　　“怎么回事？”
　　“我家找的人前几天调走了，虽然说是升职了，但是不在这地方当官了，也就没有具体实权了。”叶郁葱说，“所以，还要重新打关系。原来找的人也在帮着搭话，但总是错过了这一期分配了。”
　　“哦，一年啊，这么长的时间。”江源说，“那你说怎么办？”
　　“我还想呢，要是你当初不在这里上班，去了外地，我就和你一起去外地，就算在外面混上一年，见世面，也比我在家里强。”郁葱说，“但是你现在就这样了，我到你那边还不如在我们市里呢，你说这上了几年大学图了啥，一毕业就失业这个理论在我这就被验证了。”
　　“别这么悲观嘛，你不是还一个劲的鼓励我吗？”江源说，“我们都不要放弃，认真地做事情，总会有回报的。”
　　“这话真的很对，但现在听起来，这个道理好大啊！大的我都不敢相信，觉得好笑。”叶郁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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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葱，说真的，我本来想告诉你，我想辞职的。”江源说。
　　“辞职？你搞错没有？”叶郁葱很吃惊。
　　“真的，是想辞职。”江源说。
　　“你费尽心思把工作签到这里，上班有三天吗？你就辞职？”郁葱说。
　　“没三天，确切的说是两天半。”江源说。
　　“你这是何苦呢？”郁葱说，“折腾来折腾去的，当初那么多去处你不选择，到这来就选择成这样子，你图啥啊？”
　　“这没什么，选择就是要付出代价的，总要寻找最好的一个。”江源说。
　　“那你这选择了又放弃了，白白的投入了大量的精力，浪费了大量的时机，你这样机会成本不觉得太大了吗？”叶郁葱说。
　　“但是我想了，现在如果不这样选择，我会投入的成本更大，却回报无望。”江源说。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叶郁葱说，“如果出什么事你必须告诉我，我们一起承担，一起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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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源把上班三天遇到的事情给叶郁葱一一说了一遍。说得很平淡很平淡，但说得他俩都很冷静。
　　“如果是这样，源，我们放弃了也就放弃了。”叶郁葱说，“毕竟这样的环境让我们看不到希望，人家老员工有家有室，这工作就当是打发时间，但我们不一样，我们要的是有事业，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否则真的可能像你那位室友一样。”
　　“是啊，所以我也很拿不定主意，才想让你给我定夺。”江源说。
　　“我和你想的一样，你怎么打算我都知道，你的主意也已经定了，只不过是和我找共识罢了，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我同意你的决定。”郁葱说。
　　“但是我如果放弃了这个工作，我就失业了。”江源说，“我又得重新找工作了。”
　　“这有什么难的吗？放弃一棵树，得到一片森林。”郁葱说，“这样你就有更多选择了。”
　　“但是我下一次选择，我的户口、档案、粮油关系就没着落了。”
　　“这算什么？”叶郁葱说，“我们毕业的时候都关心这些个东西，都想着有单位能接受这些手续，可是能接收这些的单位都是什么单位。政府部门、事业单位我们没关系没钱进不去，国营企业一个比一个烂，进去就下岗。就你自己选择的这个单位，也还是这样。所以阿，有些东西在一定时候是我们的目的，但在一定程度上就变成了羁绊。该放弃就放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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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走了，你怎么办？”江源问。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郁葱说，“你为了这个工作，费了很大周折，你签到这里是为了什么，我们都清楚。源，你付出的已经很多了，我现在不想让你再这么一个人负累了。”
　　“我的选择你别太在乎。”江源说，“作为男人，不经历一些事怎么行。我只是不愿你一个人在家没事做，你是个闲不住的人，没事做对你就是一种折磨。”
　　“我想和你一起走。”叶郁葱说。
　　“走？”这次轮到江源吃惊了，“你走什么？”
　　“你到哪我就去哪。”叶郁葱说。
　　“我到哪？我都还不知道去哪呢？”江源说，“别胡说了。”
　　“我没胡说。”叶郁葱说，“你不知道去哪，我也不知道去哪啊。”
　　“我们都不知道去哪，你还说跟我走，那不是胡闹吗？”江源说。
　　“你不知道去哪，我也不知道去哪。连这我们都能保持高度的一致，这难道不是机缘巧合吗？都这样机缘巧合了，我们还能分开吗？”叶郁葱抛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理论。
　　“去……”江源被郁葱突如其来的观点呛的不知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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